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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评论信息
评论主题: [转帖] 岁月如歌 赵玫
评论对象: 流云无痕 | 2007/1/30 18:41:09
评论言论: S站在床边。她宽容地笑着。但S的脸红了。在昏暗的灯光下很红。S显得有点尴尬但她在努力地调整自己。S最后说,记住我永远会理解你。永远是你的朋友哪怕,哪怕是你杀了人。
  她很感动。她想她离开后S落寞的心会很可怜。她们原先讲好洗过澡后睡在一张大床上继续谈的。但是她离开了。她想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她误解了S。毕竟,是S给了她此刻最需要的理解和安慰。她认为她确乎需要心理医生了。她的生活已经被她自己搞得一团糟。她的问题很多。而且她无以摆脱。
  她在入睡之前,插上了自己的房门。
  清晨醒来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想念他。她不知他在哪儿。她很怕他此刻正搂抱着另一个女人睡觉。她想他们既然已经分手,既然她自己也极想分手,她就不该再想到他,更不该为那些想象中的他的风流艳事而炉火中烧。但他就像是看不见的房中的空气,总是一团一团无形地包笼着她。她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就是总也忘不了他。
  她和他走到一起并不是一件很轻易的事。她很早就认识他。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刚刚结婚。他陷在最温暖的岁月中自然不会注意到她。但是她注意到了他。特别是那一次在那古老的红砖墙下,她看到了他的很削瘦很沉稳又很苍劲的样子。那印象她至今记忆犹新。她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但后来的他早已是老态龙钟,肚皮隐隐地向外隆起着,她几乎已经无力承载他。岁月很不饶人。往事沧桑是一件很令人痛惜的事情。不仅仅是令人痛惜,简直是让人不堪回首。
  他们是在很多年之后才开始相爱的。她在爱他之前,一直沉浸在对A的怀念中。她坚信A并没有死。她甚至还给焦虑中的A的妻子写过信,说A一定是正在一个没有人烟也没有人知道的荒漠中奔跑。她一直在冥冥中等待着。她不想伤害A的妻子,只想等待着自然的变故。所以她决定不爱任何男人。她只等A,哪怕千年百年,哪怕她会死在A和A妻子的前面。这是一种无私的不斤斤计较个人得失的爱。那时她把苦痛留给自己,而且还一往情深一厢情愿地坚信A也痛苦。尽管很多年并没有A的消息。尽管她也曾动摇过,但是她坚持着。很虚妄的一种坚持,那时她面色憔悴,仿佛她是当今的女柏拉图。那时候她还算年轻。她不知她这样的精神恋情是不是一种盲目的冲动,她也不知她的这种选择是不是很成熟。但是她等待着。等待着使她的生存充实。当然也还因为她当时很怕爱滋病,很怕在那种没有深刻情感的性交中将自己留给A的年轻宝贵的生命也搭上。她认为那样做很划不来,何况她的生命中还有A。即或是需要牺牲生命,那也只能是为了A。
  然而就在此刻,他无声地无形地不露痕迹地走进了她的生活,而她毫无准备。
  那一次,他们因为一件事情要远离他们共同居住的那个城市。很多天他们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他们谈笑风生。和各地的朋友们聊天儿。喝酒抽烟,并且跳舞。但即或是在令人迷醉的舞曲中在幽暗的灯光下他们共舞,他们也仍然不曾有过一丝的爱恋。并不是刻意如此,而是,他们确实只把对方当作可以推心置腹可以一道欢乐的好朋友。好朋友而已。她认为这已经是最高的规格了。然后他们在另一个城市的一个沉醉的晚上,蹒跚着与朋友相聚后的兴奋的脚步回他们的旅馆。他送她回她的房间。以后的很多年一直是这样,只要是外出,他们就必然是每个人单独住在自己的房间里。他送她回她的房间。而她太兴奋了,睡不着,于是她干脆想喝一点茶。她敲响了他的房门。她说她想要那暖瓶里的热水。后来她想这很可能是一个下意识的借口。门开着。她看见他躺在床上,很难受的样子。他说,你自己倒吧。
  她泡茶。
  她把泡好的茶递给他。她说可能是酒喝得多了一点,可能是……
  他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时候她的心怦然而动。好像是觉醒了一般,她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她想怎么到头来竟会是他呢?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他闭着眼。什么也不说。他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身边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地把她的手按在胸前。她试着抽回她的手但又不想伤害他。那时候她离他很近,她闻到了他嘴里的酒气听到了他苍白的呼吸。
  不。最后她终于这样轻声而无力地在他的耳边说着。她说的很动人,而关于A的记忆也就是在她说“不”的那个瞬间恢复的。骤然间她想到,是啊生活中还有A。A是悬在夜空中的明星,像圣父的脚印,她宁可为了A而生下基督,尽管那样的安排很荒唐。A在哪里?她在A的旷野中大声呼唤着。很多年了,她为了A而苦苦地等待着,坚持着,拒绝着一切的爱的机会。她抽出了她的手她站了起来她远离了他的床。骤然间没有了温暖,但她还是再次坚定地说,不。那时候她非常非常可怜那个被拒绝的男人。她不忍心伤害他,但是她不能。她在心里请他原谅,然后默默走出了他的房间。她替他锁上了门,为的是自己不要再来看他。那个晚上她几乎一夜未睡。她一直谛听着隔壁房间的每一个动静。她很渴。她把那杯浓郁的苦茶留给了他。
  第二天她不知该怎样对待他。她对他冷淡。不理不睬。他们中间的冷战一直持续了很多天。白天她在他面前总是觉得不自在。她不知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好看自己的妆是不是化得很自然。到了晚上,她便会早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并锁上门。即或是有事需要和他商量她也尽量减少和他对话的次数。她很控制自己,好像她并不认识隔壁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后来有一天又有一次朋友的聚会。他在那聚会中很风流潇洒,并且很受一位女士的青睐。他于是假戏真作,与那女士共舞,并相约再度相会。而她在一旁竟破天荒喝了很多酒。喝了很多酒后她便骤然间勃然大怒,流着眼泪不辞而别离开了那位朋友的家。
  他追出来。
  他提议他们乘出租车回住地,但是被她拒绝了。
  很温暖的风。梧桐树的阔大的绿叶沙沙地响着。很宁静的街道。月光流泻着。又是一个沉醉的晚上。他们沉默着。他无声地走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很漫长的梧桐路。伸展的树的枝杈在路上投下美丽图画一般的影子。
  她说她的高跟鞋走起来很累。然后她就把她的手伸进了他的臂腕。男人不讲话。始终沉默。但是他任凭她。任凭她把身体靠紧他。后来她说,我们这是在外地。
  然后她便开始给他讲关于A的故事。她问他是不是对她和别的男人的事情很感兴趣。他依然不说话,一路上一直很冷静。
  她说,A是个很了不起的男人。
  她又说,即或是你对A不感兴趣,难道你对一个女人的身体也不感兴趣吗?
  男人停下来,看着她。
  你难道只在喝酒之后才想拉住我的手吗?但如果我也喝了酒呢?难道我就不能拉住你的手吗?
  男人说,我想我们该回旅馆了。
  女人继续固执地向前走着。她踩着月光一直走到了一个美丽的湖畔。对面是一片很凄凉的夜晚的丛林。她停了下来。
  他们倚靠在湖畔的铁栏上。女人凝望着闪光的湖水,而男人面对着那凄凉的丛林。他们就那样静止着。像已百年千年。后来男人疯了般骤然把那女人揽在胸前。他抱紧她。他低下头在夜色中努力搜寻着女人的嘴唇。他不顾一切地抱紧她,把她的骨头勒出咯嘣咯嘣的响声。他吻她的嘴唇她的眼睛她的脖颈她的胸膛。他把她的身体向后仰着,向后仰着,她已经感觉到了他在不顾一切侵袭着她……
  女人猛然睁开了眼睛。她透过男人的发丝看见了那满天的繁星。湖水就在她的身后静静地流淌着。她突然想到A是哪一颗呢?那一刻她痛苦极了。她想着A,而那激情却是另一个男人给予她的。她迷醉于激情。不管给予她的那个男人是谁。当然幸好是他。她那时紧紧地抓住了那男人的臂膀。她已经感觉到了男人的热血在沸腾,激情在鼓涨。他无形地撞击着她。那是她用心灵感觉到的。她觉得她就要坠入那清澈而幽暗的湖水中。天地都在旋转。男人的粗重的呼吸一直温暖地回响在她的耳畔。她终于丢掉了矜持丢掉了自尊丢掉了贞操丢掉了对爱滋病的恐惧丢掉了A,对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搂在怀中的男人说,我要……
  A不曾将他离去的真正原因告知于她。那么突然,就像天空骤然滑落的一颗流星。那时她独自垂泪。奋力搜寻着A曾经留给她的那所有的印痕。那时她想,生命苦短。而A又为什么要从这个世界中悄悄地溜走呢?从此A像一颗悬亮的星。A始终用痛苦照耀着她。能从A的光环下走出来也不是一件很轻易的事。她开始整理A曾经寄给她的所有的信件和诗篇,以及她自己为了同A的友谊所写的那几本日记。
  A曾经是了不起的诗人。
  今天看来,诗人实在是一个令人迷惑又令人讨厌甚至令人感到恶心的字眼儿。但A确曾是诗人,他还喜欢为他自己的诗歌谱曲,然后自己弹着吉他演唱。自从认识A她就很崇拜A。一度她曾愿献出生命摆脱牵绊,以肝胆相照的忠诚陪A穿越黑暗的岁月走遍海角天涯。
  A有妻子。
  她想不到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之后,A对她说,留下来。
  她有点惶惑。
  她不懂A的意思。A再度请求她,留下来。其实留下来并不意味着做爱。A只是希望能在第二天的早晨能继续看到她。她当然又是不愿伤害A。她总是为他人着想,她想既然A有了想再见到她的愿望,她如果不如约前往,A会是怎样地失望。她受不了诗人的失望。她想,绿蒂使少年维特失望之后,维特就毅然绝然地自杀了,当然后来还有顾城。她一直认为诗人顾城的死是他对女人的失望而至。无论是英儿还是雷米最后都弃顾城而去,那么除了去死,顾城还能有怎样的选择呢?
  她终于去赴了A的约会。那个约会后来就对所有她和A的未来做了判决。她那时还很年轻很不成熟。她的崇拜就像是僵死的教条一样,没有一丝的缝隙。她不能从A的一举一动中发现A的一丝的虚伪。A在那一刻是洁净的,他们就坐在了那条闪亮的小河岸。A把他们中间的那个书包拿开。然后A和她的身体就紧紧地挨在了一起。那也是她不敢想象的,紧接着便是A关于灵魂的诉说。A读着他诗中的那些隐语。A问她是不是看出来了。A说他在写着那些诗的时候是怎样地想念着她。A并且恭维她,说她如何如何地像一位善良美丽的真正的母亲。A对母亲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痴迷。然后A抓紧了她的胳膊,把她拉向他的胸膛。A凝视着她的眼睛。把嘴唇贴过来,A说,别离开我。
  她觉得那一幕仿佛昨天才发生。但是她今天想起来竟觉得有些滑稽剧的味道。她后来一而再再而三地亵渎着她和A的爱情故事。没有永恒。她想后来她仇恨A看不起A可能是因为A甩了她而不是她甩了A。
  A的信誓旦旦她全都忘光了。但是她知道A在当时确实说了一些令她十分感动的话。她倒是一直精心保存着A骂她的那封信。还好,她从没有骂过A,她只是从此缄默。她是很久以后才从那些信中读出A的自私和虚伪的。直到那时她才能对A的行为做出理智的而不是感情的判断。A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怎么可以亵渎我们之间的友情呢?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一直把你看做是同道中战友吗?你辜负了我。你使我们的友情变得很下贱。
  于是女人哭。
  原来是她在自作多情。
  但是A写信来断绝她的时候,她身上被A啃咬的那青紫的印痕依然还在。
  又是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是A自己害怕了。他的崇高的信念和理想使他害怕他真的会爱上什么女人。所以他才选择了在对女人的污辱中落荒而逃。A洁净吗?其实A那样做也是在表演。
  A对她的伤害甚至很令一些A的朋友愤怒。他们想,A怎么可以那样伤害她!
  后来慢慢地她原A。她想幸好是A使她失望而不是她使A失望。唯有如此,A才得以作为诗人而没有去自杀。没有像可怜的维特和顾城们那样。再后来她便开始为A守节。她先是继续崇拜A迷恋A四处寻找A的诗作,然后把那些诗句抄录下来,贴得满墙都是。她生活在A的诗化的氛围中,就是在A失踪以后,她也一直坚持着没有同任何A以外的男人相爱。她一度认为,唯有A才是主宰一切的。而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认为做爱太物质。哪怕是那个A的曾经的朋友跪在那里请求她,还是被她残酷地拒绝了。
  那是一个夜晚:那晚那个朋友来看她。他说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看见你和A在一起。后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哭了,她说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眼泪。那个男人说,从认识你我就喜欢你,A他怎么能这样伤害你呢?接下来他抓着她的胳膊。他请求她。那一刻他的真诚和同情使她有点动摇了。她终于说出了她恨A。但是紧接着她又说,如果我和你睡觉,那将意味着我要在信念上同A做最彻底的告别。那也就是我对A的报复,而我是不想报复A的,我依然崇拜他,但那已经不关A的事了。然后她同A的那朋友分手。那男人离开她的房子时她觉得很辛酸。她觉得她对这个真心喜欢她的男人太不公平。而A却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她不知道后来在A和A的朋友之间又发生了些什么,总之那以后不久,A就失踪了,完全没有了消息。A在某地与世隔绝。连A的妻子都以为A死了。
  她于是也开始写诗。是为了怀恋某人。她那时的诗作很有股颓废诗人的绝望情调,她写道,A站在一个废旧的汽油桶里,火燃烧起来,世界屋脊是一个可笑的骗局,肥皂泡五彩缤纷。但愿A能听到诸如此类的胡说八道。她觉得她的生命开始走下坡路。没有闪光的东西照亮她。她学会骂人和抽烟。那是在一般人看来在成为女作家之前的一个必然的阶段。一般人似乎还认为良家妇女通常做不成女作家。其实一般人的直觉是准确的,所以她给人一种极不良家妇女极不端庄娴淑的印象。她开始穿奇装异服。做很违反常规的事情。她谈论音乐谈论美术,常有一些崇拜她的人与她围坐在一起,或是陪着她逛画廊听音乐会。时而她会觉得其实没有A的日子也很快活。她总是在夜深人静独自失眠的时候才想到A。后来A的妻子来情说,也许唯有你才能理解一个诗人的妻子对诗人的思念。A妻子的来信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仿佛柴米油盐和床第之间都飘荡着A不懈的身影。那是些很实际的想念,那想念当然不能编织起诗的花环。而她不同。她觉得她对A的怀念是浸透在音乐诗歌和绘画中的。那是种精神,那精神无处不在。但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怀念,A都依然无影无踪。她进而想,以A那样的神圣崇高,他当然是不会生活在他妻子和她这样的凡人中的。
  她记得那是旅途的最后几天。他们很默契,他们知道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们尽量呆在一起。他们一起买东西一起在外面吃饭。他们不说分手的话。只是经常停下来正在做的事情,彼此凝望着。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他们盼望着。在最后的那个晚上,在男人回他的房间洗澡时,女人推开了他的房门。
  她坐在他的床上。她大声同正在洗澡的男人讲话。然后她突然沉默了。她静听着卫生间传出来哗啦哗啦的水声。那水声令她激动。她不懂为什么会什么也不发生。她站起来去推那卫生间的门。那门锁着。女人终于说,明天我们就要分手了,你为什么不打开门?
  水喷淋着。卫生间里是长久的沉默。女人就那样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她突然觉得有种伤感和恐惧。她说她害怕明天。害怕他从此回到他妻子的身边。害怕她从此再不能像这样昼夜与他同在……
  门锁被打开了。
  女人把门轻轻地推开。
  热气向外喷涌着。
  喷头中的水依然如暴雨般。
  这时候女人终于在那乳白色的潮湿的热浪中看到了男人的裸露的身体。她看见了他的胸膛,他的臂膀,他的很长的腿,他的黑色的湿淋淋的头发,和,她本不该看但却极想看的那地方。也许那是她唯一想看的地方。她不能在他们如此地相恋一场之后,竟连他的身体都一无所知。她为了能看到一个在热的朦胧的蒸汽中的赤裸的她深爱的男人的身体而感到万分感动。她几乎想哭。她没有走进去。没有靠近那个湿漉漉的男人的躯体。她只是把手伸进去,用她冰凉的指尖去触摸了那男人的潮湿的光洁的有力量的胸膛之后,就拉上了卫生间的门。
  水依然喷淋着,发出动人的响声。
  女人坐在临窗的沙发上。
  她等待着。
  男人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穿着白色的衬衣和蓝色的牛仔裤。他走向她。把她从临窗的那沙发上拉起。他把她紧紧地抱在胸前。紧紧地。女人闻到了男人在刚刚洗过澡后身体上发出的那种清新的温暖的味道。她在男人的越来越紧的拥抱中再一次感到了那激情的鼓涨。那激情一浪一浪涌动着奔向她,使她头晕目眩。女人解开了男人的衬衣,把她的冰凉的手伸进了男人的胸膛。她抚摸着他的肌肤。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肌肤之亲从她的身体上缓缓地滑过。她的眼泪涌上来,她说,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然后他们乘夜班火车返回他们共同居住的那个城市。一路上他们讲话很少,甚至彼此变得冷漠。他们坐上同一辆出租车。男人要先把女人送回家。他们在短暂的出租车旅程中,也依然沉默着,只是在他们突然看到了女人住的那红房子时,他们的手才过电般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时已经是傍晚。她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看路两旁匆匆闪过的房子和树。男人不停地让出租车司机在她的房子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们手攥着手。他们依旧沉默。直到出租车最后朝她的房子开过去。女人突然有了种绝望。一种绝望中的亲切的想家的感觉。那么残酷的一种亲切,女人掉下了眼泪,发出低沉的压抑的抽泣。男人扭转头无声地看她,这时候出租车停了下来。男人先跳下车帮女人提箱子。他说他要帮她搬到楼上,女人却拉住男人的手臂执意不肯。
  他们站在冷风中。这是女人所非常熟悉的一种黄昏的景象。很美的一种凄凉,他们对望着。出租车等在远方。这样很久。最后女人抬起手臂。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男人的脸颊。那时男人的脸上长满了像杂草一样的胡子。男人很多天没有剃须是因为女人说,她喜欢他的胡子。然后女人掉转身。提起箱子独自走向那座红砖的房子、她的家。男人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楼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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