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路轶事
黄大娘和她的菜园子

黄大娘家住新民路老城墙边的炮台旁。带有一瘸子儿子，儿子先天残疾，丈夫不知去向。留得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解放了。新民路的居民都分得有一块宅基地，种植蔬菜。黄大娘的宅基地就在她的茅草屋旁边。黄大娘是一个种菜能手，几百平方的土地上，按照季节，瓜菜豆种的很好。自己是吃不完的。成熟了，拿一个撮箕摆在门口，装着从地里收来的蔬菜卖，因为蔬菜的卖样好，还真好销，盐巴钱，母子俩的供应口粮钱还真能敷上，日子虽然清贫些，倒还过的去。

三年困难时期，黄大娘的菜园子不光种蔬菜，还种包谷。30岁的儿子什么事也做不了，不要说娶媳妇，离开了黄大娘，就是自己找一碗饭吃都不知道要饭的路子。黄大娘天一亮，就要在土里收拾。收拾完了，还要拿着锄头，跟着街上其他人，到炮台脚的红旗社生产队收割过的土地里刨一些菜根、洋芋崽崽和丢弃的黄菜叶子来补充生活。由于黄大娘的勤劳，还算把儿子拖过了艰难的饿饭年代。

黄大娘的生活很有规律，天亮起床，洗完脸就进菜园子。儿子起床后，一瘸一瘸的就出去逛街，没有早餐。十来点钟，收拾完菜园子，就坐在家门口卖菜。吃完晌午饭，到街坊串串门。太阳偏西了，又开始进菜园子，到天黑，回家，点上煤油灯，等儿子回来吃完晚饭，就上床睡觉，煤油灯也不会点过一个时辰，主要是省油钱。

不知何时，黄大娘还在菜园子里种了一棵花红树。几年天气就开始挂果了。到了秋天，枝头挂满红橙橙的花红果，煞是诱人，直想吞口水。新民路上节街的孩子，看见花红树，眼睛会发直。

有一天，黄大娘的花红树让新民路的孩子王周小二喜看见了，周小二喜从炮台脚下面侦查到一条爬进黄大娘菜园子的路。周小二喜虽是14岁的孩子王，很是老道。夜静的时候，看见黄大娘家窗子的灯光熄了。他就开始下手了。周小二喜悄悄的爬进黄大娘的菜园子里，梭到黄大娘的后门处，用准备好的一节小木棍，把黄大娘后门的门扣挂上别好。用一根腰带系在腰间，象猴一样的爬上树去，解开胸前的扣子，把花红摘装进去塞满。轻轻的梭下树来，溜之大吉。

第二天，黄大娘开不开后门进菜园子，只好从自己闸好的红仔刺篱笆边弄开一个口子，进到菜地去，看见后门被别着一截木棍，还没有弄清是哪一回事。当她看见菜地里洒落的花红果，再抬头看树上，傻了眼。花红被人偷了。再看，一行脚印从树下到炮台方向下去了。气的黄大娘七窍冒烟。那天，黄大娘没有心思弄菜园子了。跑到门口，开始了骂街。

（未完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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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不多言语的黄大娘，骂起街来很有专业水平。

“路毙的，挨刀的，挨千刀的，砍脑壳的，挨炮的，挨九子枪的，塞炮眼的，大毛病收的，火烟包送的，筑黄泥巴洞洞的，五马分尸的，拽刺笆笼的，牛拗的，拽岩死的，倒马坎的，落水死的，草帘子裹的，吃靠丧席的，姑娘养的，有娘养没娘教的，养儿不得屁股眼的，铜像台生的，吃百家饭的，花包谷，烂木耳，偷我的花红吃，吃进哪歹哪歹烂。吃他天仓满肚皮爆，烂的无药医无药治！”

黄大娘自从开骂后，每天摆菜在门口卖，菜卖完了，就开始骂街，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不骂不舒服：“路毙的，

挨刀的，

挨千刀的，

砍脑壳的......”

新民路的娃儿们看见黄大娘在骂街，吓得不敢在她的门前过，要等黄大娘骂累了，回屋休息时，才敢跑过她的门口。

黄大娘的菜园子，又重新扎了一次红仔刺的篱笆，包括炮台方向的高坎子。

第二年，黄大娘的花红树又开花挂果了，黄大娘很有功夫，不知从哪弄来皂角刺，挂在了花红树的树杈上，据老人们讲，被皂角刺扎了，灌脓不会好。还挖来赖红麻种在树脚，被赖红麻蜇了，奇痒无比。这回，黄大娘为菜园子里的花红树搞了一个双保险。

猫儿再精明，也有睡觉的时候。黄大娘的花红在八月十五那天晚上，还是被偷了，包括留在地里护瓜种的几个老南瓜，都不见了。脚印还是从炮台那里来的。能翻过红仔刺篱笆的，全街也只有长手长脚的周小二喜，没有其他娃儿。这次，黄大娘不敢开口骂。因为风俗说，八月十五偷瓜，主人越骂的凶，小偷运气越好。黄大娘只能窝着气。

过了八月十六以后，黄大娘又开始骂街了，以后不论菜园子里的瓜菜，花红是否被偷，她都要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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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结束了。

大方的基督教会在政府的同意下，恢复活动了。

在教徒们的鼓动下，黄大娘跟着去信耶稣去了。黄大娘是文盲，但是，在教师的教导下，她还是记住了基督教义中的“神爱世人，今生得祝福，来世得永生”的教化，黄大娘不再骂街了。过了月余，黄大娘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再骂街，还喜欢上了新民路的娃儿们。花红熟了，黄大娘自己摘来给新民路的娃儿们吃。黄大娘甚至把红仔刺篱笆也给拆了，她说：“娃儿们鸡脚狗手，怕扎着他们。”黄大娘在做今生积德修来生的事。

从今后，新民路再也听不到黄大娘骂街的声音。

黄大娘老了，要到耶稣那里报到去了。临去时，她告诉儿子:“我是到主的那里去了。到天堂去了。是好事，你要为妈祝福。我走后，不要做道场，不要花钱，要为我高兴。”

黄大娘走了。在几个花圈的带领下，基督教徒们排着队，唱着歌，把黄大娘送上了去天堂的路，留下了她喜欢的菜园子和茅草房给儿子，门上还贴着她去天堂的红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