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挤上火车了,不过他仍然不敢停下来。
先在两节车厢接头处占了一小块地方铺上报纸,把老婆孩子安顿好,然后卸下两个重重的蛇皮口袋,寻找一个能放的地方。
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车厢里除了人就是行李,哪里还有地方给他放这么大的两个蛇皮口袋。看到这样的情形,他甚至为能抢到这块地方得意起来。
他把两个口袋靠墙放着,让老婆抱着才几个月大的三丫头坐上其中一个,再让大丫头二丫头挤在另一个上,自己则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刚铺好报纸的地板上。
终于能松一口气了,他习惯性地摸出香烟。
“喂,车厢禁止吸烟!”一个列车员边走边朝他嚷到。
“这里不是吸烟区吗?”他以前坐火车吸烟都被赶到车厢接头处,他心想莫非现在规矩改了?
“现在春运时期,全面禁烟。”列车员已经走远了,又回过头补了一句。
“哦!”他悻悻地把香烟装回口袋,看着走开的列车员,心里又紧张起来。
刚才上火车时他带着一个老婆两个口袋三个丫头,可只递给列车员两张票。列车员死活不让他一家上车,说至少得再补一张票。
他说三丫头才几个月大,大丫头而丫头身高也都还不够。列车员看了看两个瘦得像老鼠似的丫头,没说什么,把目光转向了那两个压得他腰都有些直不起来的蛇皮口袋。他忙解释说两个口袋他和老婆两张票一人带一个,单独称都不超重的。列车员一听来劲了,嚷到那你把口袋拿下来你们各人拿自己的上车。
他和列车员一折腾,后面许多扛着大包小包排队等上车的不乐意了,大呼小叫起来。列车员只得让他一家先上车,说呆会开车了再找他们补票。
他见老婆孩子在口袋上坐了一会后口袋看上去要小了些,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点,这样坐下去也许呆会能混得过去。
其实两个口袋里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而且大部分都还是给三亲六戚七姑八姨带的。
三年前二丫头刚出生时为了躲避村计生委的检查,他借遍所有亲友筹了一笔路费,带着妻儿跑到了上海,如今回去除了还钱再送些城里的东西那也是应该的。
他在上海的三年其实也没赚到多少钱,回家还完债交完超生罚款再按计划买一辆二手拖拉机就所剩无几了。可他觉得还是得回去,在上海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家的感觉的。
三年来他一直在建筑工地干活,在老家时他做过泥水工,对这行熟悉。而老婆则做过保姆、在饭店洗过碗、到菜场贩过菜,反正女人能做的粗活几乎都干过了。
有时他觉得挺对不住老婆的,自从结婚后就没跟他过过几天舒坦日子。他常想等自己有钱后一定让老婆天天在家带孩子做饭,不再往外跑,就当个城里人常说的全职太太。
每次工地施工结束,看着他和工友们盖起来的漂亮的住宅小区,他总要激动上一阵子。心想再多加把油兴许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在这里买套房子,拿个蓝印户口,那自己也成城里人了。
不过这个梦没多久就破灭了。后来他听说上海取消了蓝印户口,今后想在上海落户除了买房,还得要有大学本科学历。在他脑海里不清楚大学本科是什么概念,他只知道自己初中没毕业老婆小学没毕业,大学那是做梦都没梦到过的事。
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了丫头们身上,决定送她们去读书。当他把大丫头带到一家学校报名时才知道,由于没有本地户口,各种建设费、赞助费、择校费等等加起来就接近5位数了,他吓得拉上大丫头掉头就跑。
从那时起他下定决心等赚够了钱就回家,收这么高的费用,城里人摆明了是不想让他们这样的人留下来。他想好了,回去无论如何要供丫头们读书,然后考大学再到城里来,到那时有了本科文凭,就什么都不怕了。
几个月前三丫头出生了,他不但没有一点高兴反而更加发起愁来,这凭空又多出了一张吃饭的嘴啊。
经过一翻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给老婆说决定以后不生了,尽管以前打算过再怎么难也得生个小子。
老婆一听就高兴地点头,说反正老家大哥二哥都有儿子,传宗接代又不成问题。老婆还说前几天听了街道里办的一个妇幼保健讲座,说女人生孩子生多了对自己对下一代都不好,这是科学,咱得信。
听到老婆的话他稍微愣了一愣,同时心里也生出些自豪来,觉得小学没毕业的老婆现在说话已经有些城里人的味道了,竟然给他讲起科学来。
火车终于开动了,可他还是提心吊胆,看到列车员走过心里就一阵发紧,这补一张票可就好几百啊。
记得三年前他和老婆来上海的时候一张票也就百来块钱,而现在不同了,火车全都换成了空调特快,车跑得快了票价也涨得更快。
上车前他心里觉得挺不平衡,那天为了买票去排队,大冷的天从半夜站到天亮最终还是只买到站票,可是钱不比座票少一分,而且售票点还要每张票收好几块的手续费。可是看看现在挤在自己周围的这么多人也都没座位,而自己好歹抢了巴掌大块地方坐了下来,算是不错的了。
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有人找到老乡用家乡话大声攀谈着,有人开始吃带上车的食物,有人一边翻看从地摊上买的廉价杂志一边大笑着谈论里面的细节,有座位的人则干脆摆开了牌局。
他取出上车前买的面包和水,分成一份一份的递给老婆孩子,自己则一点胃口都没有。仔细前前后后看了半天确定没有列车员过来了,最终还是忍不住点了一根香烟。
对面一个矮矮胖胖挺着个啤酒肚的人过来借火,于是两人搭上了话。
“老兄不容易啊,一个人拉扯这么一大家子。”啤酒肚讨好地说。
“没啥,就是吃饱了不挨饿。”他不想多说话。
“在上海做哪一行啊?”
“搞建筑的。”
“哦不错啊,这几年上海的建筑业很赚,老兄一定是赚足了回家吧。”
“没有没有,还要还债还要买二手……”他说到这里见老婆一边轻轻晃着怀里的三丫头一边拼命拿眼睛瞅自己,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老婆交代过在生人面前不能“交底”,于是连忙打住不说了。
啤酒肚又乱七八糟扯了些野话,见他始终爱搭不理,没趣地走到了一边。
很快就中午了,外面零零星星飘起些雪花来,可车厢里却热得够呛,闷得人除了睡觉别的什么都不想干。
两个丫头坐在口袋上不停地“点头”,老婆则干脆靠在墙上睡着了,怀里的三丫头也睡得正香。
他也想睡会儿,但心里又总不踏实,闭一下眼又连忙睁开。老婆他倒不担心,就害怕一不小心睡过了再一睁眼两个丫头连同口袋一起都不见了。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一阵嘈杂声把他吵惊醒过来。是几个年轻人骂骂咧咧地往后面的车厢走去。
“妈的,前面的厕所全锁了。”
“再往后找,老子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打开的。”
“哪天把查票的鸟人扁一顿!”
啊!查票!他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这几个人分明是逃票的,火车上的厕所往往是很多人逃票时的首选地。
看来查票的已经快过来了,一着急他看那两个口袋突然又变大了似的,怎么看怎么像要补票的。
情急之下他拎起两个还没全醒过来的丫头到了后一节车厢,对最靠头座位上的人好说歹说陪尽笑脸,终于把两个老鼠似的丫头塞到了座位下面,交代好两个丫头呆在那里睡觉不许出声,又连忙跑回来。
老婆也已经醒了,正坐在一个口袋上一手抱着三丫头一手压在另一个口袋上,警觉地四处张望着。
见老婆这样子他差点笑起来,他觉得老婆就像刚偷了东西在看赃物一样。
他让老婆起来然后使劲把两个口袋压到最低,再一人一个坐上去。
不一会儿查票的果然来了,他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
“票!”列车员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到他面前,好像他欠了列车员钱似的。
他连忙递上已经揉得皱巴巴的两张票。
那列车员看了看还给了他,然后目光转向了他身下的两个口袋上。
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老婆怀里的三丫头争气地大声哭起来,在这沉闷的车厢里这样的哭声就像两个金属片摩擦的声音般让人全身难受但又找不到是哪里不舒服。
列车员厌恶地看了看哭得正欢的三丫头,一转身走开了。
他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查票的一群人走远了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摸摸三丫头,一副慰问英雄的样子。他问老婆是怎么回事。老婆得意地笑着,伸出手做了个拇指食指一捏的动作,把嘴凑到他耳朵边轻声说着什么。
他一听也笑了起来,连忙从老婆怀里抱过三丫头,拉开小家伙的衣服看刚才老婆捏的地方青了没有。
正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把三丫头往老婆怀里一塞跑向了后一节车厢。
在座位旁他跪到地上使劲探过头,见两个丫头在里面睡的正香,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地方也不错,就让她们先睡这里吧。
他回来给老婆说了没事,然后把老婆的头搁到自己肩上,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睡过一觉后他觉得精神好了许多,肚子也有些饿了,于是啃了两个面包喝了半瓶水。
老婆似乎早就醒了,正背过身去给三丫头喂奶。
有许多男人不怀好意地拿眼睛的余光朝他们这边瞟。
他一看火了,男人的自尊一下子升了起来,故意提高声音没有指名道姓地骂到:“妈的看个球,要看回家看老妈去!”然后把老婆赶进了旁边的厕所。
气还没消完又听到有人在敲厕所的门,他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里面有人没看到啊。”
“哦,没,没注意。”是个女人的声音,但他却连忙转过了头。
一个年轻女孩站在厕所门前,肩上挎着一个很小的包,白色的羽绒服上有些脏的痕迹,显然是在火车上给挤的。脸上看得出涂了粉,眉毛也是描过的,但仍像刚卸了妆般显得无精打采,坐长途火车的女孩大都如此。
他盯着那个女孩一动不动,像僵了一般。老婆刚进了厕所他就盯着别的女人看,这甚至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那女孩其实也姿色平平,论长相论身材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那一头垂至腰间的长发和眼角一颗大大的泪痣格外引人注目。
女孩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也盯着他,几秒钟后一转身走了。
“哎喂,你……”他想说什么,但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那女孩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堆里,脑子一下混乱起来。
这一幕刚好被开门出来的老婆看到。
“老乡?”老婆起劲地问,巴不得能在车上碰到个熟人。
他机械地摇摇头。
“工地上认识的?”老婆仍不放弃希望。
他依旧摇头。
“那你干嘛和人家打招呼?”老婆有些失望起来。
他还是摇头。
“干什么嘛你,看到漂亮妹子魂都没了,话都不会讲了。”老婆对他的表现甚为不满,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旁边有人被逗笑了。
他像刚惊醒似的一下子抬起头,忙说:“没,没什么,可能是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老婆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吸了口气挺起胸脯准备再问。这时睡在后面车厢的两个丫头跑过来要吃的,他连忙埋头找饼干找水,很明显是在避开老婆,表演拙劣得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婆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生起气来。
他忙前忙后照顾两个丫头,直到把她们带到原来的地方睡下安顿好。回来时见老婆靠在墙上打起了瞌睡,他笑笑坐下来,他知道老婆已经消气了,不然老婆在生气的时候一般是不会睡觉的。
点上一枝烟使劲吸了一口,思绪又回到了刚才那女孩身上。
长ing,先顶后看。
大概在一年前,为了赶一个很急的工程,他吃住都在工地上,没日没夜地干活。
工程队里一帮子男人,偶尔休息时聊的除了女人还是女人。一次有人合计说这次的工程赶早结束了会有不少奖金,累了这么多天到时一定要出去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然后大家神秘地坏笑起来。
他也跟着坏笑,他当然知道这些单身汉说的是什么,但想想自己已经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他连忙收住笑容。
后来工程提前完工,拿到了不少奖金。有工友就约他一起出去“玩”,他摇摇头说不去了要回家。
“回家?”工友一脸坏笑地说,“你老婆都怀了几个月了你回家还能干啥?”
一群人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他稀哩糊涂地跟着工友们到了一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发廊,然后又稀哩糊涂地跟着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女孩出来。
那女孩把他带到了自己租住的地方,一间低矮的小平房。
打开门后他看到房间里简单得几乎只有一张床。
灯光下他才看清了女孩的样子,长长的头发,脸色有些发白,眼角有颗大大的泪痣,不漂亮但也不丑。
“大哥经常出来玩的吧。”女孩的普通话听起来和他一样不标准。
“嗯……嗯,是的。”他记得工友们给他说过在这种地方得装成“老手”。
由于是第一次出来,他连忙点了枝烟好让烟雾挡住他不安的表情。
和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又抽了一枝烟后,他觉得放松了不少,说话也镇定了许多。
一会儿后女孩脱掉了外套,只穿一件薄薄的紧身毛衣。他有些激动,身体开始反应起来。想想老婆怀孕几个月了,最近又这么累死累活,自己真的是憋坏啦。
他也开始解外套的扣子。
“听大哥说普通话的口音和我们老家有点像哦。”女孩没话找话。
“是吗?我是X省的,你老家哪里啊?”他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工友们叮嘱过不能透露自己真实情况的。
“真的啊!”女孩一听兴奋起来,“我是X省X县的,大哥你呢?”
他心里咯噔一下,女孩和自己是一个县的啊 !他连忙胡乱编个县说了。
“怎么好好的会出来……”他一听是这么近的老乡,本来想关心地问怎么会出来干这行,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问不妥,于是只得停住了。
女孩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来已经习以为常了。“本来先前是在广东那边打工的,后来被人骗了,就做了这行,然后就到处跑。福建啊浙江啊都去过,来上海时间也不长,不知道以后还会去哪里。唉,没办法,这样子是不能回家的,就只能给家里寄点钱了。”女孩一口气说了很多,然后又为了说明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我们XX村很多女孩出来以后都这样的,”
然而就是这最后一句话让他一下子僵住了。女孩无意中说出了自己村子的名字,那就是他们邻村啊!早些年那个村里许多女孩子都出去打工,后来大都不见人回来只见汇款单,家人虽然担心但看到钱总是高兴的。他当年带着老婆孩子跑出来除了因为超生了二丫头,还有大半原因也是因为见邻村这么多人出去后都往家寄钱,他那时以为外面遍地都是黄金。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些钱原来是这样赚来的。
“大哥怎么了?”女孩见他呆了半天,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顺势往他身上靠。
他触电般跳开了。
“这是刚才谈好的价钱。”他掏出准备好的钱放到床上,“我劝你还是趁年轻回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这……不,不行,大哥,你又没有……”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大概她还从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没等女孩完全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开了。
后来工友们常乐此不疲地谈起那次各自的经历,他却不再参与,从那时起他更坚定了要回家,打算在家踏踏实实地干自己的事。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会在火车上又看到那女孩,认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出于关心,他想问问那女孩是不是决定要回家了,但又害怕老婆看到了会追问起来,在老婆面前他往往顶不住几下就会说实话的,要是老婆知道他去过那种地方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而那女孩好像也认出了他,对于她来说在这种地方碰到这样的“熟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很自然的会转身跑开。
有人为了争一个站的地方大声争吵着,有人踩了别人的脚小心地道歉然后顺势挤到旁边靠墙的地方,在这样拥挤的情况下能靠着墙已经很不错了,而更多的人把大包小包顶在头上一边大声吆喝着“让一让让一让”一边毫无目的地向前挤。
见到这么多人,他担心起两个丫头来,连忙站起来高声叫着她们的名字,可是半天没反应。他急了,又加大了嗓门。老婆也站了起来和他一起叫。
“你看好东西,我去把她们领过来。”他对老婆说,然后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短短十来米的距离他花了十几分钟,赔了很多不是,看到两个丫头时他已经满头大汗,不过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个丫头还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座位底下塞了许多包和箱子,她们被堵在里面出不来,难怪刚才也没听到叫她们。
他又是一阵好说歹说,挪开了几个大箱子才把两个丫头拉了出来,然后又开始漫漫长征似的往回挤。
快挤到时他听见前面有人在吵架,心想这下完了,碰到吵架那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
可突然他又惊醒似的抬起了头,那高得吓人的吵架声分明是老婆的声音嘛。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他不顾一切地一只手分开前面的人群一只手抓住两个丫头。
他看到老婆居然在和啤酒肚吵架。
偶烤,着不住“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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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
“这是我的东西,不让坐就是不让坐。怎么,看我一个女人家好欺负啊!”老婆一边高声嚷着一边摇晃怀里的三丫头。
啤酒肚显然也有些上火,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通情理,车厢里这么挤,你男人现在不在我坐坐又怎么了!”
“干什么,什么事?”他终于挤了过来,也扯高了嗓门。
哎呀你终于来了,”老婆一见到他更加理直气壮起来,“刚才你不在这个人就坐到了我们的口袋上,还凶得很呐!”
“嘿嘿,老兄,我看你走开了,这反正空着……”啤酒肚连忙赔上了笑脸。
他本来对啤酒肚就没什么好印象 ,于是依然高着嗓门说:“不能坐,我这里面的东西压不得的!”说完却把两个丫头抱起来放了上去。
老婆见他刚说了不能坐又把丫头抱到上面,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啤酒肚没趣地挤到了一旁,一场吵架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车厢又安静下来。有人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那其实并不值几个钱的行李,忍着不睡;有人用链子把行李锁在了行李架上;有人则在行李上系一根绳子,把绳子的另一头抓在手里然后放心地睡觉。
前面还有好多个站会停,他估摸着人会越来越多,到时肯定会更挤得没谱。他以前听人说过其实火车上挤的时候厕所是最好的地方,虽然不大,但呆三、四个人没问题,门是朝里开的,进去后一反锁,鬼都打不开,而且还有水用。
他给老婆说了这个方法,老婆先是皱了皱眉头,但看看四周黑压压的人群,还是答应了。
他让老婆带上几个丫头过去假装上厕所先抢占“地盘”,自己则拖着两个大口袋一步步紧随其后。
还好他们离厕所很近,不大工夫便一家人都钻了进去。
为防意外他用一大堆报纸把通向铁轨的便槽堵了起来,一家人在里面比刚才宽敞多了。两个丫头很快就又睡着了,老婆也满意地带着笑扒开衣服给三丫头喂奶。
他用厕所里的凉水洗了把脸,感觉舒服了许多。看着一旁安静的老婆孩子,他觉得像是在家里似的。
其实城里乡下都一样,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在一起好好的过。他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在厕所,自己却想象成是家,于是自嘲地笑了。
“瞧你那得意劲,不就捡了个破地方睡觉嘛,笑成那样。”老婆喂完奶一边扣着衣服扣子一边笑着说。
“你不也在笑啊。”他说着伸手过去在老婆胸前胡乱捏了一把。
老婆把他的手打开,“去你的,没正经,丫头们都在呢。”
“都睡啦!”他一边说一边坏笑。
“那还有这个呢。”老婆说着递过手里的三丫头。
他探过头见刚吃饱的小家伙正拿眼睛瞪他,他和老婆都哈哈大笑起来。
“砰!砰!砰!”突然有人在使劲拍厕所的门,他和老婆吓了一跳,睡着的两个丫头也一起惊醒过来。
“快出来,到站了厕所要锁了。”列车员以为有人在用厕所,大声叫到。
他把食指放到嘴唇前轻轻晃了晃示意老婆孩子别出声,然后大声对外面说:“我在里面帮你锁了,现在正急,呆会出来。”
“哪有这样的,快点。”列车员不耐烦了。
“里面有一家子人呢。还大包小包的,不会出来的了。”是啤酒肚的声音。
“他*的王八蛋。”他小声骂到,老婆也在一旁啐唾沫。
这时火车突然减速,看来是进站了。
“停车的时候不许拉屎拉尿听到没有,一会再找你算账。”列车员又拍了几下门然后开车门去了。
他吐了口气,看看老婆,两个人又笑起来。
这回停的是个大站,上来的人更多,车开了很久还闹哄哄的。走道上几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偏偏火车上卖盒饭和零食的小车还推来推去的凑热闹,每到一处必然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过道上所有人都站起身把包顶到头上侧身站,有人趁机往旁边注意了很久的女孩身上蹭,女孩当然不答应了,于是又是一场争吵。
那些流动小贩更是烦人,从车头到车尾来回的挤,总有卖不完的东西。卖廉价杂志的刚过去,端着一盆麻辣鸡腿的又插进来,甚至还有根据“市场需求”卖起了便宜的塑料小凳子,这在站票一族里大受欢迎。可是许多人买了凳子坐下来后车厢里显得更加的拥挤不堪,甚至呼吸都成问题了。
他们一家子真的是捡了个好地方,没有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唯一烦的就是时不时会有人来拍门要上厕所。
每次有人拍门都会听到啤酒肚在一旁不怀好意地说:“有一家子人在里面霸占着呢,就看你能不能敲开了。”
开始他和老婆都会小声骂上几句,后来他想这样也好,啤酒肚成了他们的义务宣传员,别人知道这厕所开不了,就不再死命拍门,换另一个厕所去了。他这么给老婆一说,两个人又嗤嗤地笑开了。而列车员大概是把他们忘了或者是闲挤来挤去太麻烦,也没再来找过他们,这一夜倒是睡得安稳。
“砰!砰!砰!”又有人在敲门,他早就习惯了,理都不理。
外面的啤酒肚似乎也没了兴致,懒懒地说:“别敲了,里面有一家子人呢。”
可是敲门的人像没听到似的继续敲,而且越瞧越急,越敲越大声起来。老婆孩子都被吵醒了。
“不会是列车员吧。”老婆有些担心。
“不知道,我看看。”他说着轻轻把门拉开一条小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缝。
细细的门缝里他看到了一张焦急的脸,是个年轻女子,眼角有颗大大的泪痣。
他连忙关紧了门,心开始狂跳起来。
“什么人?”老婆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大概是上厕所的。”他尽量让自己平静。
“咦,这位小姐挺面熟嘛。”外面传来啤酒肚的声音,他和老婆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我,我不认识你。”听起来那女孩有些紧张,她又拍了拍门说;“大哥求你开一下门,我知道是你在里面,我只呆一会就走。”
他的心差点跳了出来,看来那女孩是明知道他在里面才来敲门的,那她想进来干什么,难道……
“怎么,是你认得的女人?”老婆更觉得不对劲了。
“不,不认识。”他有些六神无主。
“怎么,小姐你也回家过年啊!”外面又传来啤酒肚的声音。
女孩依旧只是拍门,“大哥你就开一下门吧!”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查票的马上来了。”
啊!查票!一听这两个字他和老婆一下紧张起来,又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两个口袋。不过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腾,现在两个口袋已经矮了很大一截,看上去不像是要补票的了。
他转念一想,女孩这么急着要进来是不是没有票,这可怎么办?他想帮帮女孩,可是又不知道怎样给老婆解释。
敲门声越来越急,看来查票的已经不远了。来不及多想了,他一咬牙“哐”的一声拉开了门。
“你……”还没等老婆反应过来那女孩已经顺势闪了进来,不大的厕所立刻显得有些拥挤,女孩背对着他们脸贴着墙壁。
没想到的是啤酒肚也想趁机挤进来,他紧跟在女孩的身后使劲往里挣扎,半个身子卡在里面半个身子卡在外面。
“哎哟轻点轻点,大哥松松手让我也进来呆会儿。”啤酒肚一边说一边使劲往里挤。
“不行不行,装不下了。”
“大家都往里面挪一点嘛,快啊,已经看得到查票的了。”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出去出去,我要关门。”他开始往外推啤酒肚。
“大哥你就帮帮忙吧,我的票刚才……丢了,恐怕查票的不信啊。”
“哼,谁知道是丢了还是想逃票,难怪上次查票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老婆在一旁冷嘲热讽起来。
啤酒肚伸手拍拍女孩的肩说:“小姐,我看你和这位大哥挺熟的,你也帮我说说情啊。”然后又故作神秘地说:“那次我不是还多给了你50块小费嘛。”
“你……”女孩面对着墙壁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生气。
“滚!”他一听啤酒肚的话就来气了,一使劲把啤酒肚推出去然后关紧了门。
啤酒肚在外面骂了几句后就没了声音,大概是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看看老婆又看看面壁而站的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愣住了。
女孩慢慢转过身正要开口说谢谢,没想到老婆先叫了起来,而且声音高得吓人。
不要脸的东东,怕连载没人看,故意说是短篇,真是窝棉花S。